谈经论道访能仁（之三）

1、清静。
来过雁荡山的人可能都会看到，北斗洞、观音洞里的寺院，香客络绎不绝，烟雾袅袅，人气超旺。但是，到了能仁禅寺却完全不同，那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我来过两次，都没见过几个香客，甚至也没见过几个比丘。据说，寺内有二十来个比丘，我估计他们和宗华比丘一样，都“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了。 这在雁荡山已不多见了，在国内可能也不多见。我想，一个原因可能是，这个寺院地处山中，周围没有特别有名的风景点，来此旅游的人不多；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这是一个禅寺，重视自身修炼，老百姓不大接受。有人问过了法师：这样是否太清静了。言下之意是，寺内的二十个比丘的生存问题怎么解决？了法师说：“修行就需要清静。”这确是真实的，我很认同！佛门胜地是比丘修炼修行的地方，周围环境太热闹了，比丘们怎么静下心来修行？

倘若你不相信，可以看看佛陀修炼修行的经历。他离开王宫到山间丛林里隐居多年，就是为了这个有利于修炼修行成功的清静环境。 他重视的是自己实修，而不是神灵超度。据记载，他反对婆罗门教的神化和迷信，也反对信徒们对他进行神化和迷信。可现在很多比丘居士不但没有依照他的教诲去做，反而把他神化了以寻求保佑，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样，佛教事实上已经被一分为二了：一种是注重个人修炼修行的佛教，另一种是寻求佛陀保佑的佛教。而且，后者的声势非常浩大，有大大掩盖前者之势。既然如此，那么，寺院怎么能够清静呢？

2、讲课。
了法师告诉我们：能仁禅寺每天都有讲课，他和宗华比丘等几个弟子共同承担教学任务。我估计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禅宗寺院里有讲课的传统，另一个是他担任厦门南普陀佛教学院的副院长。只是我没有见过他们讲课的形式，所以不便发表意见。不过，我估计会是传授式，而不会是讨论式。因为讨论式需要引进“批判式思维”，对佛教的教义和做法不要崇拜，对“三藏”可以质疑、诘难、争辩、分析、评论等。这是思维的激烈碰撞，会很生动精彩，也有利于促进比丘智慧的发展，但要以破除“神圣”与“权威”为前提。一般寺院是不可能的，然而禅宗的寺院还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们视佛陀为人。从禅宗公案里可知，他们“呵祖骂佛”、“焚烧佛像”，眼中就没有“神圣”与“权威”。只是能仁禅寺是一所“禅净双修”的寺院，而不是纯粹的禅寺。当然，后世禅宗也已经没有唐朝禅宗那种凌厉的气势。这是问题所在！

在这个问题上，儒教的二号人物孟子就显得非常开明，他明白真理是越辩越明的，真理不怕质疑，真理不怕批判。所以，他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就破除了大家对儒教的权威意识。我们可以怀疑和批判孔子的思想，也可以怀疑和批判他的思想，更可以怀疑和批判后儒者的思想。这有利于开启人的智慧，因为智慧不是在记忆背诵中提高，而是在争论辩论中提升。

最近，《北京日报》旗下的《竞报》刊登了净空法师的一篇文章《佛教的本质不是宗教而是教育》。看了这篇文章，很多比丘比丘尼和居士会感到很意外，因为他否定了佛教的宗教性，而直指它是至善圆满的生命教育。不过，从禅宗的教学和注重个人实修角度来看，这个观点还是可以理解的。

3、《弟子规》。
他们有上《弟子规》。这是儒教的一个作品，主要讲怎样做弟子，宣扬的是孝道文化。净空法师很重视这个作品，所以，现在很多寺院里的比丘比丘尼都读这个作品。佛典上记载，印光法师很喜欢《太上感应篇》，那是道教的一个作品，讲因果报应，后来很多寺院里的比丘比丘尼也读那个作品。这是一种好现象，因为佛教要发展，就必须要吸收不同宗教里的好思想，不能固守一隅，固步自封。儒教、道教也应该如此。这种现象的出现是有深刻原因的。佛教传入中国后，与本土的儒教与道教产生过激烈的冲突，历史上“三武灭佛”事件，就是这种冲突的结果。后来佛教为了适应现实开始中国化。自宋朝后，“儒道释三教”逐渐合流。正是这个背景，才有上面两件看似不合情理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有些寺院里，把三教教主佛陀、老子、孔子放在一起供奉。同时也可以理解，敦煌莫高窟这样一个佛教圣地为什么让一个道士王园箓来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