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3:崇尚简朴，反对奢侈（完整版）

梭罗曾在瓦尔登湖隐居了两年零两个月，亲手盖了一栋房子，亲自下地耕种，一切都靠自力更生。他是一个基督徒，但酷爱印度古代哲学，平时喜欢吃素食。因此，他比一般作家对生活有更多的体悟。他主张生活要简朴，不要奢侈。他说：“对许多人来说，具有这种意义的生活必需品只有一种，即食物。……人类的生活必需品在这种气候下可以准确地分为下列数类：食物、住所、衣服和燃料；因为在获得这些必需品之前，我们是无法自由地考虑人生的真实问题以及成功的前提的。”（同上，第8页）这句话的意思是，必需品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人类是无法生存与发展的，但是，必需品就这么几样东西，既非常少，也非常简单,很好解决，根本不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简朴能使人勤奋，能使人努力，能使人上进。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身体与精神都会获得发展。

然而，对于奢侈品，他就不这么认为了。他说：“大多数的奢侈品以及许多所谓生活过得舒适的东西，不但不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是确确实实有碍于人类的进步。”（同上，第10页），从“不是必不可少”和“确确实实有碍”里，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出，他是极力反对的。为了证明这个事实，他举了一些理由：

其一，“谈到奢侈舒适，大智者往往比贫困者更为简朴。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的古哲学家，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身外的财富再怎么匮乏，可内在精神生活却丰富无比。”（同上，第10页）中国古代的“大智者”确实如此。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文化主要是由儒道佛构成的，三家的创始人都是“大智者”，精神生活非常丰富。但是，三家都主张简朴。儒家主张“安贫乐道”。《论语》里记载了孔子赞美学生颜回的话：“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道家提倡“返朴归真”，要求“守简”、“守易”。《道德经》59章记载老子的话：“治人事天，莫若啬。”所谓“啬”，即是简朴、节约、珍惜之意。他还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佛家主张“万念归一，清心涤虑”、“少欲而知足，知足而长乐”。佛陀要求弟子舍弃对现实物质的追求,注重精神的修持。因此，佛教徒的“衣食住行”都是很简朴的。

其二，“奢侈生活结出来的果实也是奢侈的，不管是在农业或商业方面，还是文学或艺术领域。当今之世，有哲学教授而无哲学家……当一名哲学家不仅要有敏锐的思想，甚至不仅要建立一个学派，他要热爱智慧，从而按照智慧的指示去生活，过一种简单、独立、宽宏和信任的生活。”（同上，第10页）在奢侈的生活中是没有办法培养出哲学家的，这就是当今之世没有哲学家的原因。因为奢侈会干扰人的内心，让人无法沉静下来从事研究，这会影响人敏锐的思想。没有敏感的思维就没有哲学上的发现，没有哲学上的发现就没有哲学上的成就，没有哲学上的成就就没有哲学家。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哲学自产生之日起，就被解释为爱智慧，因为从文字来源的角度看，哲学这个词的英文字是philosophy，在古希腊文字里是philo-sophia，即爱(philo)智慧(sophia)。当然，重要的是哲学不是针对某一门的学科，而是一切知识和方法的总和，学好了哲学方法就可以学好一切知识与智慧。所以，爱智慧的哲学家要尽一切办法减少对物质的依赖，保持内心宁静，集中一切精力，从事精神建设。他们要简朴，要淡泊，他们不要奢侈，也不能浮华。

其三，“但人类到底是怎样退化的？是什么使得各个家族没落衰亡？那种造成国家萎靡不振和崩溃毁灭的奢侈，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性质？我们能否确信在自己的生活里并非如此？哲学家甚至在其生活的外在形式上也走在时代的前面。他的衣食住所及取暖，都和他的同时代人不同。一个人如若不用比别人更优越的方法去保持他的生命之热，又怎能成为一个哲学家呢？”（同上，第10页）在梭罗看来，奢侈会造成人类退化、家族衰亡、国家萎靡不振和崩溃毁灭。这与孟子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样，是有道理的。因为奢侈会使人浑浑噩噩、会使人碌碌无为，会使人堕落，会使人沉迷，会使人慵懒。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身体与精神都会出现退化现象。现代人出现了大量的“富贵病”和心理病症，就说明这个问题。

其四，“我还想到那看上去像是富裕，实则是一切人中最贫乏的一类人，他们积累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却不懂得该怎样去利用或摆脱，结果是金脚镣、银脚镣，自己锻来自己戴。” （同上，第11页）“看上去像是富裕”怎么成了“最贫乏的一类人”？因为他们与现在人常说的“土豪”是完全一样的，这些人集聚了很多物质财富，但他们的素质并不高，精神上空空如也。他们不知道怎样正确地对待物质财富，不知道应该怎样正确地处理这些物质财富，结果他们全身穿金戴银，这些器物都变成了束缚他们的脚镣手扣，悲乎！由此可见，作者对奢侈生活的鄙夷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