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儿打开

把心儿打开

-----------谈Y校长自杀

 

几日前,乐清市某中学校长Y跳瓯江自杀,噩耗传来,似晴天霹雳,不啻教育界,社会各界都普遍感到震惊、迷惘与不解。

 

这是为什么呢?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四十七岁的生命呢?他的家庭环境不错啊,夫人在教研室上班,女儿在上海财大读书,九月份将到美国纽约大学留学,这是多么令人羡慕啊!怎么不值得留恋?他的工作单位也可以啊,虽然是三级重点中学，但作为一校之长,他比一般人更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所学校在他的带领下,这几年教育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今年高考取得了好成绩,下半年的招生任务也提前完成了,可为什么还想不开呢?

 

迷惘啊,不解啊!你无论怎样都是想不通的。但是,他既然巳经选择了这种不归路,自然有他内在的原因,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这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有媒体在采访他的家人与亲戚后转述:他是承受不了工作压力而自杀。坊间也这样流传，他的压力主要来自学校工作，有两点:１.教育局调动教师没有经过他的同意,２.今年学校招生没有按教育局的要求去做,结果报名的学生多出一百来人没办法落实。对于第１点,如果是真实的,那说明权大压死人。校长是教育局任命的,要无条件服从教育局的决定。可他是校长啊,他要维护学校的利益!如果好教师都调走了,这学校怎么办?所以，记者在采访了三中的部分教师后得出一个结论：他是一个正直的、有责任感的校长。这当然是准确的。问题就在于他太正直，太有责任感上。古语云：“水至清则无鱼”。在这个人情社会、关系社会里，这样“董道直行”，无疑要步屈公的后尘。应该清楚，如果他生活在一个公平合理的社会里,那么这个问题就不成为问题，因为人才流动是双方选择的, 一切都凭招聘单位的魅力和应聘者的才能,只要你情我愿,这姻缘就定了。他们是自由式，和教育行政部门无关。但现在是行政主导型的社会,实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是集权者,也是强权者,他们可以剥夺子女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力,只要父母喜欢愿意，且不管这喜欢愿意背后是否有猫腻，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当然可以这么理解，教师被好的学校调走,这说明这教师太有才,而你领导的学校太没魅力。但在这个人情社会、关系社会里,拿公平合理社会的标准来评价，恐怕未必正确。因为人才流动的背后有巨大的权力运作和利益交易。这样，还不够好的学校往往会成为精明教师的跳板，或者成为新手实习培养的基地。这样的学校怎么办好呢？作为校长,他自然担心教师的流失了。难怪啊!

 

对于第２点,据说教育局要求先报名,后根据报名情况从高分到低分进行录取。他可能怕学校招不满,因而没按局领导的要求去做,学生报名后立马让他们交费,其他学校都还没交费。这样,它作为第三类重高,一下子就招满了。这一策略是基于他对学校实力的认知,可以理解，但他得罪了局领导。所谓“人在矮檐下走,不得不低头”啊,他虽然出色地完成了招生任务,但怃逆了局领导,也招致其他学校的攻讦,由此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呢？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如果真是这两个原因引起他去自杀，那么很可能第一个原因是诱因。一年前，我听我们学校一位领导说，他为此事给教育局领导写过血书。如果这事是真实的，那么，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表明他太执著了，可不是好的兆头。当然，这种诱因还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潜伏、发酵，才可以成形。应试背景下的校长、教师、学生都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他很优秀，又有很强的责任感，这样就必然会导致他寝食不安。这种寝食不安如果长期困扰着他，就会出现食欲不进、性欲衰退、睡眠不好、精力不济、经常烦恼、对人生没有兴趣等等。这样就导致忧郁症了。由于患有这种症状的人都会把它掩藏起来，在别人无法触及的心理角落里，一般人无法了解，有时即使夫妻之间也不知道，因为患者不说，爱人又没有专业知识储备，不知道忧郁与忧郁症之间的联系与区别，因此，往往熟视无睹。而第二种原因是导火线。这件事诱发他潜意识里忧郁症，促使他烦上加烦。洪水淹没了他的心田，他感到人生无趣，做人太累。这时父母妻子女儿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只想早一点解脱自己。于是，他跟平常一样，很平静地把车开到瓯江大桥，然后迅速地攀上最高处，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义不返顾，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很多人对忧郁症有误解，以为患者必然是性格内向的，不怎么说话，平时忧忧郁郁的等。殊不知忧郁是每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都可能出现的，它不一定会导致忧郁症，但忧郁症必定有忧郁，你看不到他忧郁，不是他没有，而是他把它藏在潜意识里，埋得很深，平时不让它暴露出，和正常人无异，以致很多人不理解，甚至自杀了还不知道是忧郁症。相反，忧郁写在脸上的人，他（她）患忧郁症的概率很低，因为他有渠道把这些不良情绪宣泄掉。

 

啊！悲哀！

假设他不优秀、责任感不强，假设妻子知道一切，假设有红颜知己为他排忧解难，分担烦恼，假如社会不是这样，假如……悲剧可能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