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诘经•佛国品第一》解读

《维摩诘经》有十四品，佛国品居第一。本品记述了释迦牟尼佛在毗耶离城外的庵罗树园与信徒集会的情景。在这次集会上，他答应长者（德高望重的人）的儿子宝积的请求，给他开示，并解答了舍利弗（佛陀十大弟子之一）的疑问。为了深入理解本品的思想内容，我把本品分为四个层次来逐层解读：第一个层次（从“如是我闻”至“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俱来会坐”）：主要写参加这次集会的信徒之多，“与大比丘众，八千人俱、菩萨三万二千”。且这些信徒的道行都十分高深，具足了诸佛如来所加给他们的威力和神通。第二个层次（从“彼时”至“稽首如空无所依”）：主要写宝积带领五百名“长者”的儿子来参加集会听法。他们把带来的用七宝装饰成的宝伞，献给佛陀。佛陀用不可思议之神通和威力把这众多宝伞合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宝伞，覆盖了三千大千世界。参加集会的信徒目睹了佛陀的神通威力后，都赞叹不已。宝积随即唱了一首偈子赞颂佛陀。第三个层次（从“尔时，长者子宝积说此偈已”至“随其心净，则佛土净”）：主要写宝积向佛陀提出一个请求：“世尊，这五百位长者的儿子，都已发无上正等正觉的道心，很希望世尊能为他们讲讲佛国土清净以及应如何修习菩萨净土法门。”佛陀答应给他们开示。他主要谈了这么几点：

1.菩萨取佛土要以众生为根基。佛言：“宝积，众生之类，是菩萨佛土。”其含义是，一切众生界，就是菩萨净土。这就表明，众生所在的世间与菩萨所在的净土（出世间）不是两个地方，而是同一个地方，即世间与出世间不二。合二为一便是“人间净土”。佛学里所谓“不二法门”，就是这里来的。这个观点对后世整个中国佛教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尤其是对那些中国化色彩较浓的佛教宗派，如天台宗、华严宗，特别是禅宗。禅宗有一句名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现在台湾星云大师倡导的“人间佛教”也来自这里。因此，信徒们应该扭转“视净土为天上”的错误认识，共同携手建立“人间净土”。 2.菩萨取佛土要以“成就众生”为使命。

佛言：“何以者何？菩萨随所化众生，而取佛土；随所调伏众生，而取佛土；随诸众生，应以何国入佛智慧，而取佛土；随诸众生，应以何国起菩萨根，而取佛土。” 其含义是，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菩萨随所要化度的众生取菩萨净土；随所要调伏的众生取菩萨净土；根据各类众生将在什么样的国度才能进入佛智慧取菩萨净土；根据各类众生将在什么样的国度才能萌生菩萨道根取菩萨净土。“化众生”、“调伏众生”、“入佛智慧”、“起菩萨根”，这是菩萨提升众生觉悟，普度众生，成就众生的使命。

 

3. 菩萨取佛土要以“饶益众生”为目的。

佛言：“何以者何？菩萨取于净国，皆为饶益诸众生故。”其含义是，菩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菩萨之取净土，都是为了饶益济度众生。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佛陀还打了一个比方：在平地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顺利地把宫殿楼阁建成；若在空中建宫殿楼阁，那肯定是徒劳无功的。他以此说明菩萨建佛国净土离不开“饶益众生”的道理。因此，菩萨要以大慈大悲的情怀，为众生谋福利，使众生“起菩萨根”，“入佛智慧”，共同为建立“人间净土”的终极目标努力。

4.菩萨取佛土要以“净心”为途经。佛言：“直心是菩萨净土……深心是菩萨净土……菩提心是菩萨净土……布施是菩萨净土……持戒是菩萨净土……忍辱是菩萨净土……精进是菩萨净土……禅定是菩萨净土……智慧是菩萨净土……四无量心是菩萨净土……四摄法是菩萨净土……方便是菩萨净土……三十七道品是菩萨净土……回向心是菩萨净土……说除八难是菩萨净土……自守戒行、不讥彼阙是菩萨净土……十善是菩萨净土……”这十七个科目，是菩萨修行必须要做到的道德科目。菩萨依此次序进行修行，就能达到一切功德清净。最后，佛总结说：“是故，宝积，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其含义是，如果菩萨想要得到净土，首先应当清净自己的心；随着自己的心清净，那么佛土自然清净。这就是“心净则佛土净”的“唯心净土”观。这个观点应该让那些远离尘世，向东向西寻找净土的信徒们清醒：净土就在人世间，净土取决于心灵。当然，意义还不仅仅如此，它与“境由心造，相由心生”一样，都强调了心灵在改造世界过程中的巨大作用，这在物欲横流、世风日下的当下，有着特别重大的现实意义。

 

第四个层次（从“尔时，舍利弗承佛威神作是念”至“八千比丘，不受诸法漏尽意解”）：主要写舍利弗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菩萨心净则佛土净，那么我佛世尊当初为菩萨时，难道其心境意念也有不净吗？要不然为什么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的污浊不堪？”于是就出现了三次对话：

1. 佛陀与舍利弗对话。

佛陀以“日月清净，瞎子却看不见”为喻，说明自己的国土本来就是庄严清净，看不见的原因，那完全是众生被烦恼业障所覆盖的缘故，并不是自己的国土自身不庄严清净。你却看不见，那是你像瞎子一样。

2. 螺髻梵王与舍利弗的对话。

螺髻梵王劝舍利弗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因为他所看到的佛陀国土清澈明净得如自在天宫一样。而舍利弗不相信，认为自己看到的世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荆棘沙砾，土石诸山，污秽不堪。螺髻梵王认为他尚不具有佛的智慧，心里还存有种种分别的缘故，没有对于一切众生，都怀着平等之心，没有以平等清净之心去看待世界所致。

 

螺髻梵王说完，佛陀就凭借神力把佛国庄严清净的景象呈现在大家面前，大家看了都慨叹。

 

3. 于是，佛陀与舍利弗再一次对话。

佛陀问他看到了佛国庄严清净了没有，他说看到了，而且是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佛陀说我佛国土从来都是这样庄严清净的，只是为了济度那些劣质钝根众生，才方便现示种种污秽不堪的现象。

 

宝积所率领的五百长者的儿子都同时证悟诸法不生不灭的智慧。其他与会者也萌发了无上道心。佛陀又让眼前的庄严清净的景象消失，一切都恢复原貌。这时，大家对佛法又有了新的体悟。

 

这个层次以舍利弗看不见佛国清净为例来说明：佛国本来清净，只有心净的人，才能看到它；心不净的人，是看不到它的。这进一步加深了“心净则佛土净”的思想。并且，它还指出：从来都是庄严清净的佛国，方便现示出种种污秽不堪的现象，那只是为了济度那些劣质钝根的众生。因此，那些劣质钝根的众生要见到佛国清净，就要在菩萨的引领下修行，使自己的内心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