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经论道访能仁（之一）

十几天前，我访问了能仁寺，没有见到了法师。据说，他在厦门南普陀寺当首座，又兼任雁荡山能仁禅寺方长。每月两地轮流跑，上半个月在雁荡，下半个月在厦门。我去时他还没有回来。这一段时间他在雁荡，我们事先已经约好了，所以，昨天上午，我与方市长一行重访了能仁禅寺。

刚进入寺院，叶先生意外地遇到了宗华比丘。他们是乐清中学同学，高中毕业三十五年没见过面，今天意外相遇竟还能认出来，真是好眼力！不过，按照宗华比丘的意思，那更是缘份，因为他平时都坐在房间里钻研经藏打坐参禅，很少出来活动，外面有没有人来，他都不大清楚。现在刚好有事出来就遇上了。听得出来，他一心一意修行，用功甚勤，已经到了足不出户、把外在世界忘记了的地步。 说实在的，那种仅靠有口无心地耍耍嘴皮，做一些表面文章，是修不成正果的。修行如果没有坐穿冷板凳，修行如果没有面壁十年，那是不可能图破壁的。可现在这样的比丘实在太少了。
我们边走边聊，话题自然围绕着他出家的经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母亲信基督教，他跟母亲信了一年基督教，后来毅然决然地与母亲分道扬镳。十年前他出家做比丘，先信密宗，三年前到能仁寺禅净双修。更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老婆也出家做了比丘尼，他的女儿从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毕业后（这可是国内顶级音乐名校啊），也出家做了比丘尼。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家庭确实很特殊，他们也确实与佛陀有缘分。佛经上说“佛遇有缘人”，恐怕就是这种情况。他们已经放弃了一切名利，一心皈依佛门，目的就是获得内心清净，进而“离苦得乐”。他们一家人对佛陀的虔诚令我动容。由于这种传奇经历，宗华比丘对基督教，对佛教里的密宗、禅宗与净土宗等，都有深刻的认识和体验。

他边讲边带领我们参观大锅镬。这可能与我们是“文化人”的身份有关吧。大锅镬是南宋留下来的文物，有将近千年的悠久历史。它见证了能仁禅寺昔日的辉煌，真的是相当珍贵的镇寺文物。之后我们便去禅堂拜见师父。

师父个子不高，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但气色相当不错，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师父领我们到了三楼。左边一张床前有一张桌子，我们围坐在桌子旁，师父与宗华比丘坐在床边。师父给我们沏茶，我们边喝边聊，气氛相当热络。其间，叶女士拿出一些珠宝玉石让师父赏玩，师父竟然兴趣倍增热情高涨。他能说出每样珠宝玉石的材资、品相、产地、价值等等，如数家珍，让大家目瞪口呆。这样丰富的知识，这样精准的鉴赏，使人感到他就是一位珠宝鉴赏专家，也可见他对这些玩意的喜爱程度。我知道，现在很多师父都在追求佛教文化佛教艺术，珠宝玉石既是一种佛家圣物，也是一种收藏品，还是一种艺术品，与音乐美术书法作品一样，所以，他们普遍都很喜欢。这样也有利于他们跟文化名人打交道。然而，我们也无法回避一个事实，佛家弟子要学会放下一切，不要为外物所执，同时，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佛教里的圣物，但玩物必然会丧志，过度喜欢会起“分别心”，会产生贪念，这可是修行的大忌。德国大哲学家康德说的“二律背反”，就是这种两难处境！所以，宗华比丘摊开双手说：“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还开玩笑地说：“再看一下，我就会产生‘贪、瞋、痴‘了。”我马上意识到，他是用玩笑的形式把真实的意思表露出来，只是在座的人还不知道罢了。
后来，师父的兄弟来找他，他下楼去了。宗华比丘开始向我们谈经论道了。他从与基督教牧师的辩论谈起，谈到三门密宗的严格实修，谈到小乘大乘的冲突与矛盾，谈到禅宗与其他宗的区别与联系。等等。他神色飞扬，侃侃而谈，很有激情。大家都很佩服。师父回来后，我们向师父夸耀他，他很谦虚地说：“都是师父教的。”师父也肯定他讲经的水平，说：“周一是自己讲，讲戒律的，对内，没有什么可听。周四是他讲，讲得很好，你们可以来听。”我预感到，宗华比丘可能是能仁禅寺将要升起的一颗明星。